在这片金贵的城市核心,阳光成了需价而沽的奢侈品。我,一名平凡的教育软件销售员,收入微薄,只得将就将就,栖息于这幽暗逼仄的斗室之中。
日复一日,我在楼宇间穿梭,逐门逐户地磨嘴皮,推销我的货物。终日劳累,归家时已疲惫不堪。脱下那双束缚了一天的鞋子,如释重负,我躺倒在阳台那张破旧的躺椅上,双脚搁在冰冷的防盗网上。点燃一支廉价的香烟,让袅袅烟雾带走身上的劳顿与心中的失落。在对面的楼房前,我嫉妒地望着,那里与我仅二十米之遥,却总有温暖的阳光在午后和黄昏时分流连忘返。在白日里我避之不及的阳光,此刻却成了我渴望的慰藉。
对面阳台上,一盆朴素的牵牛花已开始攀爬,它的主人是个年幼的女孩,容貌普通,却有着甜蜜的笑容。她放学归来,我亦结束了一天的奔忙。我常默默欣赏她在金色余晖中照料她的植物。然而,我们都遵守着都市的默契:勿与陌生人交谈。
或许是我浓重的烟雾引起了她的注意,她忽然开口:“叔叔,你抽这么多烟,嗓子不疼吗?我爸抽烟就会疼。”我无力地回答:“你不懂,这里没有阳光,我抽烟是为了取暖。”她笑了,露出洁白的牙齿,“抽烟怎么会取暖呢?”言罢,她如灵感闪现,跑回房间,旋即带着一面小镜子回来。调整角度后,一束圆形的光斑照亮了我的胸膛,那瞬间我几乎睁不开眼,内心却异常激动。女孩又拿来一团毛线,一端系在自己阳台的栏杆上,对我说:“叔叔,我扔过去,你接住,然后拉紧绑在你的阳台。”我半信半疑地接过,于是在两楼之间,一座毛线编织的桥梁横空出世。她小心翼翼地将牵牛花的藤蔓缠绕其上,我豁然开朗,哑然失笑道:“这里没有阳光,牵牛花无法爬过来。”“会的,叔叔,我用阳光为它引路,等着瞧吧。”她信心满满地说。
我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孩子气的游戏,然而这个黄昏却分外美好。女孩在对面向作业发起挑战,我在这头静谧地翻阅杂志,中间隔着一条绿意盎然的牵牛花之桥。
那之后几天,或许是因为心情好转,我意外地成功售出数套软件,甚至超出了月度指标。
时光流转,我愈发勤奋地在城市中奔波,总是迫不及待地在黄昏时分归来,守候在我的小阳台上,等待那一束阳光穿网而过,等待那牵牛花蓄力攀缘而来……
尽管秋天即将来临,我坚信那朵牵牛花定会触及我的阳台,因为在这座冷漠的都市中,它的生命力无所不能!